没有人和我一样 [一]
2004年9月高中毕业后的我，只身来到了位于豫北这座既年轻又偏僻的城市---中原石油城，开始我的大学生活。对这座城市我并不陌生，还记得三年前我来过这里的情景。然而这次来却不同于上次，因为我将要在这里度过三年的大学生活。 9月2号上午我在众多亲人、邻居的陪伴下，坐上了发往北京的长途汽车，汽车发动时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言语，这次远行七八百里求学，很使我放心不下的是我的父亲，因为他得了绝症---肝癌，而且是晚期，无法进行放疗、化疗，发现一个多月了，医生说他很多能坚持三个月时间，暂时慢慢服用中草药。汽车启动了，父亲还没有走下车，并一再安排开车的司机路上多多照顾我。我握着父亲的手说：“爸、你回去吧！到地方我会给你打电话，等到了10月1号放假我还会回来看你”，父亲送开了我的手说声路上小心，便伤心地下了车，我看出了他的无奈，本来他坚持一直要送我到学校，只因他肚子肿胀不能坐车，才被我们说服。这时汽车已经开始走动了，我的眼睛已经模糊了，父亲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了，告别了，我的家乡，我很亲爱的父母亲！ 来到这座城市已经是晚上六、七点钟了，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城市道路两旁已亮起了路灯。在学校找了一个地方暂时住了下来。第二天早上顾不上吃早饭，我就早早来到报名现场，找到了系领导，拿出在家里开的三级贫困证明信和父亲的病例，系领导也深表同情，说等过几天在研究决定贫困生方面的事，先给我安排了住宿的地方。从亲戚、邻居那里借来的钱，还不够我的一切费用，接下来我不时地往系领导那里跑，但都没有结果。 时间一天、两天、三天过去了，我仍旧没有从系领导那里得到任何音讯，无非就是再等上几天。别的同学都已入了班发了新书，我实际上还不是一名正式的学生。我心急如焚，家里人更比我着急，我每天往家里打一次电话，他门就问我这里的情况如何，我只有安慰他们不要着急，学校肯定想办法来解决，再等上几天也许会有结果的。然而，我自己心里却没有一点底细，有没有结果还很难说。 那天上午，我往家里打电话，说自己不想上学了，明天就回家，电话那头的父亲不想让我回去，他只说了几句话就把电话给了母亲，母亲接过电话说：“那不行，你回来又能怎样？我能供应你上多长时间你就上多长时间，哪怕是砸锅卖铁，这个家我不要出去打工也要供你上学”，听到这里我的眼泪来了，那边的母亲问我怎么不说话，我硬咽者把电话给挂断了。后来，听母亲说，那天父亲哭了！父亲是个坚强的人，任凭病魔的折磨，他都没有屈服，然而这次父亲却哭了，这是我平生*一次听说父亲哭！ 时间过的很快,转眼间我来到学校已有一个星期了,每天都照常有一个电话打给父亲,也是每次听到父亲的声音,我心里才踏实.然而那天,我几经周折找到了系领导、院领导,办理了入学手续,写下了还款计划.这时,我才感觉到自己是一名正式的大学生.当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人时,接电话的却只有母亲一个人,她说父亲身体不舒服,正躺在床上休息,顿时，我感觉到母亲在给我说谎,是不是父亲病情严重了,还是……我不敢往下想了,让她告诉父亲入学手续全都办齐了.晚上,我还放心不下,生怕母亲给我说了谎,就再次往家打了个电话,进一步证实了父亲当时确实是在休息,我悬浮的心才平静下来.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每天一个电话我都让父亲来接听,不然的话我放心不下,心里难受. “十一”国庆节放假的前两天,学校系里面为我提供的勤工俭学工作岗位,安排在学校餐厅里,帮助收拾盘子、碗筷,还有打扫卫生,每天可以免费吃饭,另外,每个月还给50元钱,对这个工作我在满意不过了,它对我来说太重要了,不仅解决了我的吃饭问题,而且给了我精神上的满足,我对学校系领导的关心和照顾是感激不尽.当我把这个足以让全家人高兴的事告诉家里人时,那边我老乡给我传话,让我往家回个电话,顿时,我脑子里一片混乱,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,已容不得我想那么多了,便一口气从宿舍楼跑到学校东大门口的电话亭,气喘吁吁地拨通了电话,哥哥*一句话就说:“你回来吧！”,我知道肯定是父亲的病情严重了,说过两天就放假了再回去吧!晚上,我躺在床上展转翻侧,就是睡不着,脑子里想了很多很多……泪水情不自禁地滑落下来,流进我的耳朵里,我恨不得马上飞回去,去见我的父亲.也许这是父子的很后一次相见,现实真的比我想象的还要残酷吗?我在问自己,也在问上帝. 我是“十一”国庆节哪天下午两点多钟到家的,走在村子里的路上,好像很多人都在躲避我似的,而惟有一位老奶奶眼里噙着眼泪,想向我说出了父亲的病情.我带着一份沉重的心情推开了家门,院子了空荡荡的,屋内没有一个人,父亲的床铺也不见了,家里人都那里去了呢?急的我快要哭出声来,是不是……过了许久,才见父亲从西屋里蹒跚地走了过来,只见他面黄肌瘦,整个眼珠发黄,肚子肿的连腰带都提不上,脚上拖着一双破鞋,显然他的脚也在肿胀,看到这种情况,我的心都快要碎了,我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我的父亲,我的父亲是个身体强壮,意志坚强得人,然而,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人就是我的父亲!我没有立刻哭出声来,生怕父亲为我伤心流泪难过.父亲走到我身旁时,好象以一种乞求的眼神看着我,渴望从我这里能得到什么帮助,并努力地说出几句话,使我勉强能够听懂. 我实在忍不下心看到父亲那个样子,就来到自己的房间,让泪水自由的流下,然后擦干泪水,为父亲温热我给他买的、也是他很爱喝的胡辣汤,他中午没有吃饭,看着父亲把汤喝的干干净净,我的泪水又来了,亲爱的父亲,你怎样变成哪个样子啊?晚上家人都到齐了,在我的强烈要求下,家人才勉强同意为父亲挂针,因为挂针后肚子里的水会更多,肚子浮肿的更大,但总不能看着病人这样受折磨,一连挂了两三天的吊针,眼看着父亲的病情有所好转,既能正常说话,又能吃很多饭,然而不幸的事很终还是发生了.
<< 二>>
2004年10月6号是我人生中很黑暗的日子,父亲是这一天经医治无效而永远的走了,永远都不会在回来了.也许这一天,我哭的很伤心,我犹如掉进冰窖里,喊天天不应,呼地地不灵,我希望父亲也把我带走,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?"三座大山"都会向我袭来,使我无法进行生命的残喘……安葬完父亲后,10月9号我就按时返回了学校.没有耽误一天的时间,也没有向老师请假.在老师同学面前我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,生怕他们引起对我的怀疑,我是极不愿让他们知道我的痛苦. 开学两天后,我就正式开始在餐厅工作,每天我都强忍着内心的巨大伤心、痛苦和其他人一样干活,沉重、忙碌、劳累的工作,并没有让我忘记父亲,每次我都噙着泪水干活,没有人知道我的心事,更没有人理解我.每次干完活后,我两只胳膊和双腿都累的发软疼痛,进班后都要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.对于“月薪”只有50元的我来讲,有太多的地方没有去过,太多的事情没有办法去做,又有太多的顾虑,让我没有办法走自己想走的道路.然而,我对这份工作是满意的."知我者谓我心忧,不知我者谓我何求". 我在班内总喜欢挑选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,因为这样我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,包括天空、小鸟、树木、大地都是我的所爱.我可以选取任意一件事物来勾起我对父亲的回忆,有时回忆时我的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,我忙用书本掩盖自己的脸庞,生怕被同学们看见,我不想让同学们知道我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,那样我会在他们面前……我平时很少逃课,因为我没有资本不去好好学习,去任意挥霍自己的青春年华,如果在学习上不够努力的话,我觉得对不起亲人、朋友,恐怕更对不起在九泉之下的父亲!晚上回到宿舍我都是看书到深半夜,第二天清晨早早起床,哪怕是半个钟头,我也要充分利用起来,来弥补浪费掉的学习时间,没有人知道我这是为了什么?! 日夜思念已去的父亲，使我多了几分忧郁、顾虑和多疑，精神上恍惚不定，几乎每天晚上我都会被恶梦惊醒，浑身大汗淋漓，醒后都能回忆起与父亲在梦中相见的情景，吓的我每次都用被子把头蒙住，可怜的人啊！竟然连自己的父亲也害怕！有时在被窝里我会小心的硬咽、哭泣，把枕头、被子都给哭湿，室内没有人时，我会放声大哭，阳台上也是我很爱流泪的地方，时常我都会把阳台门锁上，自己在阳台上任意哭出生来，也许哭过后我的心里才会好受些。那次，我在阳台上实在控制不住自己，哭的太厉害了，惊动了室内的室友，我就说胃痛，才勉强给混了过去。 心里面长时间的压抑、忧郁，导致了我的心理开始呈现畸形变化，情感的波动此起彼伏，对一些事物的认识比较敏感，并多愁善感，爱反省与沉思。有时，明明知道那样去做是错的，但还坚持那样去做，事后不免有点后悔。也变的爱慕虚荣，斤斤计较，爱发牢骚与脾气，自我堕落、沉沦，并逐步开始学会欺骗亲人，欺骗朋友，欺骗自己。也染上了吸烟喝酒上网等一些不良恶习。也许只有那样做才能摆脱我心里的痛苦。从而，我对自己的前途感到一片渺茫，内心的远大理想并开始动摇，找不到我自己的人生航标。这样的日子我持续度过一年的时间。 那一次，我的良心终于被发现了，，母亲给我打电话，问我还需要钱吗？在学校不要乱花钱，吃饭上一定不要节省，以前，母亲总托人定时给我寄钱，每次寄的都够我花上一段时间，并能够接上下一次寄的钱，没有让我手里缺过一分钱。可怜天下父母心啊！听着母亲那嘶哑的声音，我心里很难受，是不是母亲在外面受到什么委屈或者是生病了？很后母亲说他病了好多天，不舍得花钱买药，主要是想省下点钱供我念完大学。听到这里，我说不出话来，母亲的没一句话都像针一样刺痛我的心，我也怕说出每一句话都是对母亲的伤害，回想这些天来我的所做所为，内心感到从未有过的愧疚。我实在对不起生我养我的老母亲，她已是年过半百的人，不仅要养活全家的老老少少，而且还要供我们兄妹三个人上学花销，他一个不识字的农村妇女那来的那么容易啊！我将把母亲的句句话都记在心里，生生不忘。也为了我的母亲，我必须改正自己，再不能向往常那样漫无目的的过日子，再也不能让自己走向极端，推进无法自拔的深坑泥潭，我应该清醒！ 大学一年的生活很快就过去了，在经过暑假两个月的反省与自我解剖，我深刻地认识到：逃避现实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，生活的压力固然存在，只要化压力为前进的动力，严格要求自己的言行，自己终会日趋走上完善的。用良心来回报亲人！用诚心来容纳朋友！用真心来善待别人！用知识来充实自己！从新开始步入生活的正常轨道。我要把生活在书上的故事里，生活在自己的白日梦里，沉醉、留恋于一个不存在的世界里的我拯救出来。毕竟，我上大学的机会来之不易，不是母亲的强硬态度（她是很好一直支持我上学的人），恐怕自己早就辍学回家了，我应该感谢我的母亲！ 大二开学后，我为自己制定了学习目标，相继完成了我的五、六万字的中篇小说《在黑暗中》，诗歌数十首，散文三篇。并为自己报了自学本科考试，*一次顺利通过三门课程，同时，也获得了大一时的三等奖学金。另外，我继续做着学校系里面为我提供的勤工俭学岗位工作，每天清扫宿舍楼卫生，这样每个月可以领到120元的伙食补贴，虽然活儿苦点、累点，但我没有任何怨言，相反，我应该感谢学校领导、老师对我的关心和照顾。也许我所取得的这些微不足的成绩，是对老师、亲人的回报。但我并不骄傲，因为我要做的事还很多，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…… 2006.4.2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