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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素芳丨改 变

来源: 中东文学城 时间:2021-06-27

文:王素芳

 

这个冬天,似乎缺少了一点前奏。

 

雪花纷飞,银装素裹,冬强势来袭,毫不犹豫在这座小城驻扎下来。寒冬就像一件厚重的外衣,把眼中的世界隔绝于皑皑白雪之外。矗立于严寒之中的楼群院落,没有一扇窗户是打开的。这个世界仿佛被禁了音。许多的联系,自然地减少,许多的热情,自然地降了温。

 

想起儿时的故乡,小小的村落里几十户人家,严冬一到,矮矮的土坯房,就像是一个一个的大小不一的雪馒头,衔接着细细的炊烟,纯纯地点缀着向往。

 

那时的故乡,忙碌了一年的乡里乡亲们,一到冬天,男人们三五成群,打打扑克牌,饮点儿高粱酒,再或者喝喝茶,谈事儿的,聊天打发时间的,各有各的乐子;女人们除了操持一家老小的吃喝,那就是一刻也不闲着地,赶做一家人的衣服鞋子。家家户户的女人们,剪鞋样的,搓麻绳的,纳鞋底的,绣花帮的,裁新衣的,可谓不一而足。那时的我们,心中有着太多的期盼和向往,寒冷就好像是被我们排挤到了脑后,根本不算个啥了,穿着母亲做的棉衣棉裤棉鞋,奔跑在雪白的世界里,堆雪人,打雪仗,渴了甚至会抓起一把雪,塞进嘴里,没有人会嫌弃雪脏,童年的世界简单,童年的想法单一,童年的心灵更是纯粹,无任何的杂质。

 

乡里乡亲的小村庄,几乎每个人都可以如数家珍地说出谁家住在哪儿,谁家有几口人,谁家哪天来了亲戚,甚至连谁家的牲畜又下崽了,都摸得门门清。那时的日子,窝窝头,玉米饼,发糕,玉米搅团,野菜汤,就像生活无法忽视的感叹号一样,书写着生活的曲曲折折,但丝毫阻挡不了人们好好生活的热情。我记得,母亲生病住院了,前院的田家姑姑住到家里来照顾我们姐弟的生活。邻家婶子刚刚嫁到村里来时,不会包饺子,母亲只要包了饺子,一准会给婶子一家送一碗。隔壁的李叔,刚刚落户到村里的时候,老婆孩子留在了河南老家,家里穷得几乎没锅没灶的,生活的家什需要啥,只管到家里来取,吃饭那更是三天两头地由爸妈照应着。日子就在一杯水,一碗粥,一份情的你来我往中,弱化了生活的苦涩,填补了生活的空白,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亲情距离,人人心里都是暖乎乎的。

 

我的父母,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有点儿文化的人,家里再穷,也咬着牙供我们姐弟读书,没有学费时,父母会向乡里乡亲们去借,没有煤油点灯学习时,条件儿好点的人家也会匀给我们一点,也许生活越是艰难,越能体会出雪中送炭的不易和珍贵吧,我们姐弟读起书来就更加刻苦努力了。再后来,我离家外出求学,远离了故乡,也远离了那些滋润生活的浓浓乡情,可越是远离,我越能感受到这份情沉淀在血脉中的厚重,让我回望故乡时,心中总有温暖在流淌。

 

求学毕业后,我带着憧憬,怀揣自豪,来到城里生活,住进了干干净净的楼房里,从此远离了农村的落后与贫穷,一心一意过自己想要的生活。儿时的一切渐行渐远,渐行渐淡,慢慢地到捕捉不到他们的影子。城里越来越物化的生活,悄没声息地占据了我所有的思维空间,城里人的矜持,城里人的独立,城里人的讲究,城里人的骄傲,就像是生命前行的坐标,一点一点地把我拉入城里人的阵营。

 

生活在城里,住在同一栋楼里,永远的陌生人比比皆是,就算是住在同一个单元里,甚至是对门,见面打个招呼,点个头,已是不易,更别说没事时凑在一起聊聊天,串串门啥的,或者是你来我往地走成朋友,这些都为数不多。初进城里时,我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,安安静静,不被打扰。可时间一久,我发现自己遇人不太会打招呼了,甚至有时想微笑一下,也显得有点儿生疏,刻意堆砌起来的笑容,一不留神就会僵在了某一个点上,显得格外的不自在。感觉生活从相处的大家庭中,回归到自我的小空间里,越来越狭隘了。

 

放眼身外的世界,内心里有时候会产生一种属于这个世界,又或者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恍然感,矛盾感,感觉世界匆匆向前,而生命是落后了,还是超然了,会产生深深的怀疑。生命被包裹的越来越严实,仿佛生出了盔甲一样,与世界断然地生出了一些罅隙。直到有一天,与我家仅一墙之隔的,另一个单元的邻家,听到隔壁好像有夫妻在吵架,甚至于后来有了动手砸东西的响动,邻家女人担心是我与爱人起了争执。果断地给另一栋楼的爱人的姐姐打了电话,请她来照看一下我们。可那时的我们,我已经去大楼开会了,爱人也已经外出上班了。后来听爱人讲起这件事时,我感觉内心暖暖的,由衷地说了一句,邻家女人真是一个好人啊!

 

这样的一件小事,居然很有威力地拉住了孤立前行,活在思维禁锢里的我,有阳光闯进心田的感觉。人活着,就该走出自我,给生命更宽广的空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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