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天地间,如白驹过隙,忽然而已矣。向之所往,俯仰之间,已为陈迹。夫天地者,万物之逆旅也;光阴者,百代之过客也。而浮生若梦,为欢几何?沈复和陈芸自幼相识,志趣相投,相敬如宾,感情甚笃。爱妻陈芸卧病在床,人形消瘦,沈复侍奉左右,未曾弃绝。在封建年代,很长情的告白不是当下“我爱你”这浮夸的三个字,而是从黎明到黄昏日落时的陪伴。
每个女孩都曾有过梦幻的童话故事,女孩身着优雅的华服在盛会上和王子邂逅,十二点的钟声响起,女孩却幸运地丢了水晶鞋,后来王子带着水晶鞋找到了心爱的女孩,从此两个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。小女孩们终究会长大,走出了安徒生童话,走进了青春小说的迷茫中。自以为很懂得爱情的人往往被爱情所迷惑,自以为很懂得珍惜的人往往被谎言所欺骗。甜言蜜语只不过是一罐子的蜜糖,吃完了就没有了,彼此默默相守的陪伴是风雨岁月中沉淀的真情。
我小时候看到过一个小女孩,和我年纪相仿,她的腿部落了残疾,走起路来左摇右摆。小女孩总是推着轮椅,和奶奶并排走着。轮椅上坐着头发花白的爷爷。黄昏时候,祖孙三个习惯性的在马路上散步,没有言语,只是沿着一条无形的直线缓缓前进。红彤彤的落日把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,余晖洒落在他们的脸上,像是跳动着无数的希望。四季往返,路边的白桦树一点一点地长高,斑马线涂了又涂。多年后的一天,我在马路上又看到了那个女孩。她长高了不少,还是留着简单的短发,一瘸一拐地推着轮椅前进,和奶奶并排走着,可轮椅上不见了那个头发花白的身影。起风的日子,没能改变那行走的直线。她们的步伐是那样的安详,从我的视野里渐渐淡去。斯人已逝,追忆犹存。你,在或不在,我都陪伴着你。无论活着,还是死去。
今天我去给天堂的亲人们上坟,火柴擦出的火花将冥纸点燃,夹杂着细弱的火苗声,徐徐地升起黑烟。我看着矮矮的坟墓,那里有我亲爱的外婆、外公、小舅还有素未谋面的老旦。我默默地祝福着在天堂的你们一切安好。祭奠是做给活人看的,是活人用来寻求精神安慰的。真正的挂念,不是非要在特定的时间到特定的场合才能进行这种神圣的仪式。若是情深,何必非要睹物才思人?若是念想,何必等到睹物才思人?今天的我没有悲伤和眼泪,不代表我不常想起亲爱的你们。好些个夜晚,我曾在百叶窗前看到外婆对着我一直微笑着,看到外公慈爱地摸着我的手像是要张口说话,看到小舅依然坐在那个沙发上静静地看我玩耍。我记得紧锁着的老屋里糊着的旧报纸,吱呀吱呀的电扇,外婆的遗像……柜子里还有外公爱看的《隋唐演义》,我就是这么清楚地记得老屋的格局和摆设。我不止一次地在记忆里回过老屋,把对你们的爱偷偷地藏在了梦里。某个夜晚,我准备关手机睡觉,邮箱里发来一份提醒邮件,原来外公走了整整两年了。看到“外公,一路走好!”这六个字,我失声痛哭,无助的我捂住嘴巴,让棉被盖过头顶,企图掩盖喉咙里发出的呜咽。不断涌出的泪水流进头发里,流到枕头上,一直流到干涸。
如果可以,在有限的生命里,我愿缄默着,给我爱的人很长情的陪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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