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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园,我不想再去

来源: 中东文学城 时间:2021-07-13

沈园,我不想再去

一座园子,一位才子,一位佳人,两首哀怨凄婉的《钗头凤》,把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流传百世,也令园子八百多年来,始终萦绕了悲情而与众不同,且世间闻名。当我在春雨绵绵中走入它之后,我再也不想去了。

——题记

在那个烟雨江南的季节,我来到了绍兴,慕着园子的名,慕着陆游唐婉的情,慕着连理相依的《钗头凤》,来到了沈园。雨淅沥沥地下着,一阵急促,在狭窄的河道里溅起无数的涟漪,又一时纷纷,将春波弄里的沈园,笼罩在凄凄切切之中。

沈园,就是“沈氏园”,南宋时一位沈姓富商的私家花园,初成规模很大,也很气派,有时还对外开放。时光的水逝,世事的变迁,园子曾经荒废;不过,还好双眼井还在,井可望天的八朝井亭还在,葫芦池和伤心桥也在,《钗头凤》在,陆游的诗词都在。文以物美而彩,物因文绝而名,这些古迹与诗词在了,沈园的灵魂就在了,“伤心桥下春波绿,曾是惊鸿照影来”(陆游《沈园二首其一》),园子承载的凄美爱情就在了。

葫芦池,北大南小,如葫芦,中间狭窄处,一座三折平板石桥,就是伤心桥,旁边的小冈上,有如故亭。据说,如故亭是陆游偶遇唐婉,而唐婉差人送陆游酒菜处。两人分离七年,各自另婚,物是人非。想当年,从小青梅竹马的表兄妹,喜结良缘,情投意合,你读书来我端茶,你琴瑟来我舞剑,你吟诗来我唱和,真是伉俪情深,沈园也留下了他们恩爱的游园身影。可世事难料,亲姑母的婆婆,不满唐婉与陆游的“玩物丧志”,认为这儿媳耽误了儿子的事业前程,还几年未见身孕,逼迫陆游休妻,短短的三年美好婚姻就此作结。韶华易逝情难断,一对曾经两情相悦、琴瑟调和的小夫妻,只能在梦中相见。

城里那纵横的河道里,流淌着似水的柔情。春色满园的院子里萦绕着那断章的恩爱,岁月悠悠,时光的风雨把那些美好的情愫,吹打得零零碎碎。酒不醉人人自醉,陆游独饮这杯苦酒,往事历历,不堪回首,伤心人徘徊在伤心桥上,肝肠寸断,难以释怀。诗人的陆游,饱蘸笔墨,把一腔悲切,万种柔情,挥毫在沈园的白墙上:“红酥手,黄滕酒,满园春色宫墙柳……”这就是《钗头凤·红酥手》,低回婉转,字字伤悲。难怪这葫芦池的水,如此惆怅,点点滴滴的涟漪,都是陆游的悲情?

其实,伤心桥下“春波绿”中的惆怅,还有唐婉寒彻心底的哀怨。后来唐婉见着了陆游的这首绝唱,读文思人,无比哀凉,反复吟读,不尽相思,字字句句,敲落在心头。情动之时心更伤,悲恸的往事,满目的苍凉,令她悲痛欲绝,她把这一番幽怨,作化了一曲哀绝的《钗头凤·世情薄》:“世情薄,人情恶,雨送黄昏花易落……”唐婉从此更加的郁郁寡欢,不久就带着满腔悲叹和情怨,带着对陆游的一往情深,绝世仙去。一位痴情的薄命女子,她的情更浓,悲更稠,这葫芦池水的惆怅,更多的还是唐婉的忧怨。

历经岁月沧桑的沈园,见证了陆游心酸的往事,他后来多次重游。故地重游,睹物思人,人已红消香断,物亦残垣。蓦然回首,繁华落尽,惟有沈园的柔柳年复一年地吐露新绿,只有沈园的寒梅依然故我地绽放清香,如同诗人的思念一如既往,伴着那刻骨铭心的词曲。他又写下了多首深婉动人的怀念诗词,沈园也被世人默认为爱情园,一座悲凄的爱情园。

如今,新修整的沈园,以此为主题,分为古迹区、南苑和东苑。园内还是绿树成荫,垂柳依依,亭台楼阁,小桥流水,可这沈园好似独属陆唐两人的了,这园子只能容下他们的爱怨情忧了。

入园口的小水池中,椭圆形的断石,鑱刻着“断云”,取自陆游重游沈园的诗句:“坏壁醉题尘漠漠,断云幽梦事茫茫”。石已断却欲合,这就是陆唐的境遇与悲苦心思。园内那太湖石的“诗境”二字,掩映在秀林中,说是陆游手迹。我不是太理解,为什么年轻人要在问梅槛挂自己的爱情祈符?要知道,陆唐的爱情虽山盟海誓,但结局是悲情的。冷翠亭前的一汪碧水,是宋池塘,池塘南岸是飞檐翘角的“孤鹤轩”,新修复的。轩以孤鹤为名,还是为了陆游。陆游矢志报国,要恢复大宋,却始终得不到朝庭支持,在那个时代如孤鹤般哀鸣。

走出孤鹤轩,雨渐渐大了起来。打伞静立在词碑墙前,这扇八字开的青砖墙,书着陆游和唐婉的《钗头凤》。听着导游小妹深情的吟诵,情绪随之一阵悲然一阵惆,真是字字含情,句句哀泣。这春雨呀,也太善解风情了,一阵急骤,似是也在尽情倾诉着悲伤,哭诉着哀怨。

爱情是人间很美好的情感,也是很复杂的情感,还是无数悲剧的根源。甜蜜的爱情,都是一样的幸福,只是甜度不同而已。悲剧的爱情,各有各的悲哀,其中那些凄美的被作品描述,传诵千古,春殇万世。这两首《钗头凤》就是这样,凄美幽怨,催人泪下,流传八百年,一直让读者内心沉甸甸。

从半壁亭拐入是南苑,这里新辟为陆游纪念馆。安丰堂与务观堂一前一后,展示陆游生平、诗文和后人的评述等。两堂之间的院内,两组雕塑,题出“僵卧孤村不自哀,尚思为国戍轮台。夜阑卧听风吹雨,铁马冰河入梦来”(陆游的《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》),一曰“孤村夜雨”,描述陆游被贬后,一边务农,一边写作,还为父老乡亲采药治病的情景;二曰“铁马冰河”,喻陆游爱国忧国,恢复河山之志。陆游是爱国诗人,临终时,还留诗后人,“王师北定中原日,家祭无忘告乃翁。”(陆游《示儿》)

东苑门口的太湖石上,刻着“问世间情为何物,直教人生死相许”(元好问《摸鱼儿·雁丘词》),也是爱情主题。这里以湖为中心,环以楼台、假山、亭阁,如那两相依连的茅草亭,名相印亭;一架石桥,名为鹊桥;还有心形的琼瑶池、广耜斋和琴台等。

沈园,亭台楼阁,高低错落,疏密有致,林木繁茂,柳绿梅红,确实是个闲云处,可是,我不想再来。满园的悲情,一院的凄切,尤其在那烟雨中,雨泣的沈园,是不能久滞的,雨凄凄,风切切,让人满是伤感和忧郁,喘不过气来,所以,我不想再来了。

也许,只有陆游喜欢来这里。在辞世前一年,他不顾高龄,步履蹒跚,很后一次到沈园,凭吊故人,并作《春游》:“沈家园里花如锦,半是当年识放翁。也信美人终作土,不堪幽梦太匆匆。”明明知道是“幽梦匆匆”,可那段彻骨寒心的情,实在令他难以释怀,唯有来此才能找到一点慰藉。而每次又都是“美人终作土”,那曾经的恩爱缠绵,那曾经给他的忧伤一瞥和“惊鸿照影”的一瞬,那样刻骨铭心,却是徒增伤悲。

在游园的时候,我意境着陆游重游园子的心情,几多留恋,几缕缠绵,该是多么地百感交集,多么地怀古伤今,我不由自主沉浸在陆唐的悲情中,把自己弄得悲悲切切的,似乎沈园的一树一草,一石一水,一楼一亭,都在触动内心那块悲伤的门,搞得心思沉沉,心情郁积。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游玩体验,但太过悲情,太过悽惋,所以,我不想再来沈园,尤其是这春雨缠绵的季节,尽管这里的故事动人。

离开沈园,河道里荡荡悠悠的乌篷船,划破水面的涟漪,把我的悲切搅得细碎。沈园,我慕着你的名,悄悄地来,又沉沉地离去,带走一腔的心事,不愿惊醒你那深切又痴情的梦。

沈园,我不想再去,凄美的爱情虽然被人津津乐道,但是,我还是期盼天下有情人都终成眷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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