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念我的伙伴

纪念我的伙伴

门东赵南300米，有一大路，东西走向，乃门东赵及周边村庄赶集上市之要道。说大路，其实只有6米多宽。路两旁，有长了多年的杨树，林荫甚密。每逢夏季的下午，人多到路上乘凉纳闲。一日，与六个一块玩大的伙伴散步于此。七个十五六岁的小伙，你一言我一句，吹牛调侃，性正浓时，见一美女骑车从东而来。其中一个说，敢不敢排成一排，不让她过。哪个说不敢，会被嘲笑的。——你敢我就敢。于是七人排成一排向西走。不多时，那美女骑到我等身后。按铃叫我们让路，当然没有人理她。大家背对她慢走着，揣摩着美女的窘相，暗自坏笑中。不想那女泼辣，大骂道：一群狼，给我滚。遂推车撞过去，所撞之人，恰巧正是那个提议的，被撞了个趔趄。女随即从中过去了，又回头：一群狼。骑车就走。那个被撞的，可能想到女的会骂，却没有想到竟然直撞上来，当时就一脸狼狈，都通红了。我们都忍不住笑起来了。他缓过神来，恼羞成怒。我们笑的更厉害了。为了挽回一点颜面，他拿出凶相来，非要追上去问她骂谁。大家虽然知道他并不敢惹事，却也拉住了他。他挣扎中。我说，你快问她，是不是新郎的郎。他一听就转怒为笑了，冲着那女喊，是不是新郎的郎的郎？靠！走远了。接下来，接下来就是爆笑声。

门东赵庄不大，却分成两个部分——沟南，沟北。庄里有两条沟，一条围成一个方形，正好在南面留了个出口，我们沟南的都住在里面；另外一条沟像一个直角，在这条沟的北面。沟北的人就住在这个直角里面。有传说一看地先生游历至此，说我们庄是个“簸箕”（一种扬米去糠的农具）。解释就是用簸箕扬米，落到里面的是饱满的谷粒，落边上都是秕谷或糠。而沟南正好位于边上，沟北位于里面。后来人口增加了，沟围的地方已经住不下了，就在沟东面新规划了宅基。沟南沟北大部分人都住进了新宅基地里，中间没有了沟，但沟南人在南，沟北的在北。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传说的缘故，小时候，沟南的小孩和沟北的就是玩不到一块去。今天想一想，倒不是沟北的不跟我们玩，而是他们个个呆呆的，经常被我们嘲笑和欺侮罢了，而且打了架，我们很团结，他们却不是，并且我们还有大人做后盾，因为大人们小时候也是这样欺侮沟北的大人的。每每我们把沟北的孩子欺侮的哭着回家时，总会听见一旁的大人咒骂那个看地先生有眼无珠，­­——我们沟南人怎么会不如沟北的？

时光荏苒，我毕业回来在家教书，其他沟南的孩子基本出门打工了，沟北的孩子有人上了中专分到外地工作，其他也出门了。漫长的夏季的下午，我还会到南面的大路散步，路两旁的大树已经砍掉，新的树苗还很小，挡不了日头，不过路已经是水泥路了。没有其他伙伴，只有我和我的狗狗。偶尔也会遇到骑车的美女，我吹吹口哨，但那是我在唤我的狗狗。美女以为我在作坏，瞪着我，我却连直视都不敢，觉得脸热辣的，笨拙的再吹几下，向她示意我在唤狗。

——色狼。美女白了一眼走了。

——是新郎的郎吗？我才不傻，更不想挨一嘴巴子。我心里说。这帮孩子们都去哪打工了，我恨你们！

那“一群狼”的几个终于有人回来了，我高兴的不得了，而且回来是相亲。我去他家找他，调侃他的话我都想好了——当年的小色狼终于快要成为新郎了。结果他——

赵老师——今天有空了……烟……茶……怎么站着……坐。我是客人了。

他的相亲很顺利，不久结婚了。事情就是这么巧，沟北有个孩子也回来了，谈了个女朋友，也回来结婚。看了他的媳妇，和沟北那个孩子的媳妇，我深感——同样是新媳妇，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？沟北那小子，我想再揍他一顿！唉，他不会来帮我了，我也弄不到什么巧，况且那小子见到我也连忙递烟，而且还是555，还是算了。

过年了，大家都回来了。我也放假了，买了牌九，扑克，麻将，等他们来我家找我玩，待了好几天，他们没有一个来。于是出去找他们，结果发现他们几个玩的不亦乐乎。我被疏远了。看了一会，觉得没趣，于是回家。见到一辆轿车进村来，原来是沟北一孩子，混的不错！下车跟我握手，我突然觉得很卑微，蜷缩着胳膊说了句——我，我手冻烂了。

为什么我没有了伙伴？我们沟南人怎么会不如沟北的？宿命还是自卑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