捡油渣

以前，柴禾可是家家户户都离不了的宝物，烧火做饭都要用柴禾。

那时候农民经济不宽裕，没钱给庄稼施肥，只靠一些土粪，肥力跟不上，庄稼长得不好，收的秸秆就少，秸秆也就成了庄稼人说的柴禾，也有叫柴火的。人们会在果实收完后，把这些柴禾拉回家做饭用。那个年代没有电，也没有电锅、电磁炉之类的做饭用具，都是用土灶烧火做饭。柴火可是那时候做饭炒菜的必备之物，没了柴火可是个大事。人们把路边的野草，野树扑棱，都割割拿回去晒干，堆好，存放。还在柴垛上盖上塑料纸和麦秸杆，防止雨淋，这样能补给一下做饭的柴禾。

柴禾也分好柴和害柴。芝麻杆、棉花柴、豆杆，这是好一点的柴禾，荒草野藤类植物的叶子属于烂柴，光冒烟不起火。做饭的时候，母亲总是不舍得烧好柴，只有到了过节日，蒸馒头时才用，那样火力大，有劲，蒸出的馒头新鲜、虚腾，好吃。麦秸杆、地瓜秧、高粱杆、玉米杆，这些次一点的柴禾就平时烧火做饭。记忆里我很怕烧麦秸了，因为麦秸杆软绵细碎，不容易烧着。若碰上连阴雨天，柴火潮湿，烧火做饭更恼人，麦秸杆总是冒烟烧不着，呛得人连声咳嗽，眼泪直流。灶屋里烟雾缭绕，好像钻进了阴雾弥漫的地宫，烟尘浓粉呛的人喘不过气来。家家户户每年就是麦秸杆多一些，有时也支撑不到下一年。记得村里有个婶子家没柴烧，母亲还把我家的麦秸给他们拉了两车。那些年没柴烧，没粮吃，借柴，借粮，搂树叶，刨树根，割荒草晒柴禾都是家常事。人们总是想方设法筹集点柴禾，准备应急备用。

早些年油田开采还没有进入高科技现代化，设备简陋，技术落后。开采石油要先试井、试机，把油抽在一个大坑里，冷却后再拉到炼油厂提炼，才能使用。不像现在抽出的油直接从石油管道流走，输送到一个巨大的计量器里，再经过管道送到天门炼油厂，就可提炼成上好的柴油、汽油。那时就听村里的人们说:去那捡点石油渣可以拿回家烧火做饭。油田是离我家十几里外的一个中原开采石油的地方。那里有个集镇挨着采油的地方，工人家属区基本就在这个集镇的附近住，这个集镇因此也叫油田街。母亲听说去油田街附近能捡石油渣回来烧火做饭，就高高兴兴地和我们说，明天她要起早去捡石油渣，哥哥听到了非闹着和母亲一起去。第二天天不亮母亲就早早起床，把饭做好，简单吃点和哥哥拉上拉车就去了油田。

到了油田，母亲就找有油井的地方，找到油井的地方，近坑的地方是不能去的，有防护措施。母亲就在附近仔细地寻找，看看有没有工人拉油掉下来的小碎块。母亲仔细地在地上看着，看到有黑黑的东西就赶紧走上前弯腰捡起。一摸硬硬的，原来是沾了油的小石头，真的石油从内到外都是黑的，像现在的黑沥青，软软的，这是没有经过提炼的生石油。母亲找了半天也没看到石油渣渣。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后找到一两块，也就拳头那么大。哥哥高兴地和母亲说:妈，这下我们不愁没柴烧了。“嗯，有这石油，妈就不愁做饭了。”母亲和哥哥说着，正专心地在地上找石油，忽然听到叽叽哇哇的声音冲着母亲这边嚷，哥哥抬头一看有人边嚷边向他们走来，吓得扔下手里的石油渣，叫着:“妈，快跑！有人来抓我们了。”母亲也吓得扔下石油渣拉上拉车就跑。等跑了一会没听到叫嚷声他们才停下来，吓得两人瘫坐在地上。母亲回头向刚才的地方望去，远远的看到那个人叽哩哇啦的在那乱嚷嚷，母亲定了定神，仔细看去，原来是个神经不太正常的哑巴，在那胡乱瞎咋呼。因为哥哥年岁小，这次可把他吓坏了，催着母亲快走快走。边走边说:：“咱以后不来了，油渣渣没捡到，要是被人抓住可咋办。”“不来了，不来了。”母亲知道哥哥受了惊吓，看着哥哥一脸的惊恐，就应着他，哄他平静下来。母亲也在心里嘀咕:你这哑巴，瞎咋呼啥，捡两块油渣，看把孩子魂都吓掉了，这回去晚上又要做恶梦，不捡了，不捡了。跑了一天，饭也没吃，弄得灰头土脸的，也没捡到几块油渣。母亲只好拉着受惊的哥哥回家了。

实际上，井口处那些漏掉的一点点原油渣子，就是无人收拾的垃圾。再说又小又脏的小块块也没有多少，也很难捡到。人们只是听说有石油渣，但没人真正能捡到。只是人们的柴草太匮乏才寄希望能捡点油渣子做引火柴用。母亲就捡那一回，后来再也没去过。

艰难的岁月就连柴草都是那么金贵，人们多么渴望顿顿都能烧上干干的柴火做上热乎乎的饭菜。

如今随着科学技术的逐步提高，农业现代化、机械化程度的提升，秸秆还田，循环利用早成了新的农村新景观。老百姓生活富裕了，城市乡村都用上了电饭锅，电磁炉，液化气、天然气，柴锅做饭炒菜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，换来的是许许多多的智能型电饭锅，电炒锅和别具风味的各色美味佳肴。拾柴禾、捡油渣早已成了人们生活过往的点滴记忆和历史回望。有时候也是讲给后代儿孙们的笑谈罢了。

作者简介：焦玉霞，河南新野人。喜欢与文字为伴，安静里在纸笺里流淌生活的点点滴滴。把四季花开花落装进自己的小册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