垂死
门扉未掩,人语不闻。垂髫小儿坐堂前,不见昔日欢颜。眼朦胧,人垂死,人老朝夕。天意总难测,黑鸟催人归道山。珠泪闪烁,只见黄泉彼岸花,花开如今世。人垂死,不闻生;人垂死,不闻死。命运命运奈若何?
垂死的人有痛苦么?
垂死的人,曾经活过,在没离开时,他还是活的。
他的活从他的出生开始,也许是在出生之前更早的时候。
我们赤裸裸地来,没有衣服,没有心智。我们会觉得冷,所以要大声地哭,我们怎么知道哭能得到温暖的拥抱?我们不知,所以我们要哭。有了哭声会有更多的欢笑。有欢笑就会更温暖。我们觉得温暖,便不哭了。
我们感觉到了冷暖,却不知哪个究竟是冷,哪个究竟是暖,但我们还是做了选择。对一无所知的东西我们做了选择,不需要任何心智,不需要任何条件,也不需要任何思考,所以犯傻是天生的。即使长大了,我们也常常犯傻。犯傻时,我们没有了心智。犯傻时,有了一见钟情。随后我们更有了爱,有了恨,有了痛,有了甜。于是,我们笑,我们哭。
哭和笑是上天的赐予。我们虽都希望自己笑,也会忍不住哭。想笑的事很多,想哭的事也很多。想笑的时候,我们可以尽情地笑,其他人会被吸引,也同你一起笑。想哭的时候,我们偏偏要忍住不哭,因为那是懦弱无能的表现。即使是感动地哭,我们也常常谨慎。有时,我们甚至哭着也要笑。我们尊笑而贱哭。哭却成了尊贵的上宾——只有特别的场所或四下无人的时候,我们才能尽情地哭。有些人甚至已忘了哭是什么滋味。
常常笑,很少哭,我们长大了。于是,常常笑,更少哭。
我们总是在长大,渐渐地长大,不停地长大。可是长大究竟是什么?
我们吃得饭多了,能做的事也多了。我们的头发,指甲总是不停地长,我们的个头渐渐长高了,一年又一年,我们的年龄也不断地长。人们管年龄叫岁,有实岁,也有虚岁,虚岁把十月的怀胎也算进去了。所以虚岁的我们比实岁大一年。既然有虚岁,有没有“虚虚岁”、“更虚岁”、“太虚岁”?人们发现肚中的胎儿时,我们才进入了人们的视线,成了人类的一员。可是人们没发现胎儿之前呢,我们在哪里?我们究竟什么时候已经存在了?又是怎么存在着?没被人类发现之前的我们,也一定在不停地成长,如果我们不成长如何有机会变成人呢?可是为什么我们对没有成为人之前的事一无所知。我们失忆了?
随着我们的成长,随着人类的不断发展,越来越少的人会问“为什么我不知道自己没有出生之前的事,为什么我对没有我之前的事没一点记忆?”,因为那样问的人要么傻,要么是可爱。可是真是这样么?不是,绝不是。人类总有这样的天性,如果我们知道的比某些人要多些,而且其他人知道的也和我们也差不多,那我们和社会的其他人就没必要知道更多的事了。小孩子就是“某些人”。小孩子不记得小时候的事,而大人们见证并记录了小孩子小时候的事,大人们之前的“大大人们”,也见证并记录了大人们小时候的事。人类发展得越久,“我们能知道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就算不错的了,我们没出生之前自然不会有我们的故事”,这种观念越来越重。所以我们都相信了,没出生之前的我们是不存在的,是没有故事的,没出生之前的记忆自然也是没有的。
而且,我们不得不承认,仅仅是对人类生活中的点点滴滴,我们也总是不断地遗忘。何况是对没有成为人之前的记忆?我们忘得更彻底。
我们在没有成为人之前,究竟有哪些故事,究竟是如何地成长,我们是不会知道了。虽然有些遗憾,但不会很可惜。因为这是就是成长,成长是发展,是舍弃,进而才有了专攻,有了专长。原始海洋中的古老细胞,如今已分化出多少分支是数也数不清的。看看周围的世界,看看活着的生物,一切也就明白了。也许为了成为人,我们不得不抛掉之前所有的记忆。于是,我们与以前的世界永别了,在人类的世界新生了。
有时,我仍会不断地问自己“小子,你没成为人之前究竟是什么样存在着,难道忘恩负义到一点点的故事,一点点的提示就不留下?人过留名,雁过留声,你呢?你留下了印记,难道只是留在了你之前的那个世界?能不能给个合理的解释?”
情人夫妻之间常常会有矛盾和争吵,甚至闹得天翻地覆。有时所需的只是一个合理的解释,只要有一方给另一方一个合理的解释,一切都会合好如初。而我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解释。我终于想出了这个解释。阳光刺眼,湖面彻彻底底成了面大镜子,我是岸上的人类,只看到镜子里的自己,水面下的一切都看不到,也不知道。没有成为人之前的我好似水中的鱼,鱼能看到我,可是鱼不认识我,鱼没有丰富的思想,甚至鱼连自己是什么状态也不知道。我和鱼之间的沟壑,就如同我和没有成为人之前的我之间的沟壑一样,这条沟壑似乎永远也无法抹掉了。一切并不算太坏,鱼偶尔会跳出水面,未成为人之前的我也并没有在我的人类世界不留一丝痕迹,他偶尔也进入我的人类世界——这就是梦,千奇百怪的梦。如果没有未成为人之前的那些故事,那些我的成长,我的梦境怎么如此丰富?何况入梦时,我的意识已模糊甚至丧失。在我无意识的时候,我没有成为人之前的故事才有可能上演,不正是符合“无意识”吸引“无意识时的故事”么?而我醒来后,忘了大部分梦,偶尔记起的也只是有人类印记的一些情节。
还没有成为人之前的我,对么?
我们长大,我们也在死亡。有些民族,他们活着时的年龄过得是减法,今年50岁,明年49岁,后年48岁。人总是要死的,死于岁数很大的时候,死于岁数很小的时候,快乐地死,充满遗憾地死…..死的方式各种各样,各有特色。那死后的结果是怎样呢?死前的一刹那他们又看到了什么?
不同人的死亡,对于人类这个世界,会有不同的影响。有人死后无名无姓,很快被人忘掉。有人被追悼,被吊念,甚至死后几千几百年,后人也争着抢着要立碑,要建陵园。对于死者本身,一抔土足以。所谓的一抔土,也只是人类社会的形式。出生之前若有一个世界,死亡之后为什么不能还有一个世界呢?那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?
如果知道死者死前看到了什么,答案也就清楚了。垂死的极限是什么?是半死半活。好似薛定谔的猫,一只死亡和活着的几率都占一半的猫,一只半死半活的猫。当猫处于半死半活的状态时,它是处于同一个环境下,那只猫看到的景观自然是不改变的。所以在半死半活的状态,死者看到的世界就是死亡后的世界。死亡世界的景观我们总会看到。可是那究竟是好是坏呢?对未知的东西,我们总会有莫名的恐惧感。了解地越深,我们将越有信心。
我没有死亡过,可是我见到过死亡。我的爷爷奶奶,姥爷姥姥都已老。回光返照,我是如何也忘不掉的。回光返照的他们像重生的天使,他们走得安静祥和。
天使离去了,儿女子孙伤心难过,于是尽情地痛哭——自从出生后渐渐被剥夺的哭的特权又回到了我们手上。而且,再怎么哭,也不会被离去的老人们训斥了,他们已彻底离开了人类世界。
可怜天下父母心。他们活着时候,不让我们哭,是为了我们更茁壮更坚强;他们离开时,则想方设法地补偿了我们的哭。
我们痛哭,我们更要笑,因为我们有爱我们的父母,我们也有爱父母的我们。
北京哪家医院治癫痫*如何根治癫痫西安看癫痫到哪家医院